梁文道: 吃素因为不忍心


本文为“第二届北京高校素食文化节”开幕式上的嘉宾对谈实录,由清华大学素食协会提供。录音文字较为简略,请见谅。

对谈人:梁文道(着名文化界人士)、罗宝文(富豪酒店集团副主席及董事总经理)、杨大伟(香港非盈利组织GreenMonday创始人)

主持人:从自己的食素经历开始分享吧

罗宝文:过去养了一只鸡,从大养到更大。但也目睹其被杀,很不忍。

杨大伟:所有生物都是有情众生,我们都应该尊重他们。

梁文道:有人曾描述在鸡场工作的经历(运送到各种炸鸡店),残酷的人造环境,强迫鸡前期不断进食,然后再调整鸡的生活,每只鸡都生活在一个小方格,防止他们相互啄和攻击。到了47天,鸡第一次接触到阳光,也就是它们被送上车子,到达鸡肉生产线。大约养了50多天的鸡第一次接触到人的抚摸就在此时,将鸡倒吊,过刀片,割喉,去毛,高度工业化。但之前有些鸡在最开始的电击环节没晕,无法顺利完成割喉环节,此时需要人补一刀,而人也不是很精准,(一小时运作7万只鸡,一秒钟十多只鸡),一个杀鸡的人,每天晚上杀的鸡不计其数。需要护目镜,每天晚上都是血。而这也是目前的肉食产业的主要环节。人很难接受到动物死亡时候的步骤,人吃的时候对它们原来是什么没有概念。目前全球的肉食产业,每年杀掉约530亿只,其中6成大概来自于食品工厂。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吃素

罗宝文:有真的人道的杀生的方法么?比如传说中的听音乐的动物。

梁文道:一些吃肉的朋友在选择肉食的时候会开始考虑来源。世界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心吃的肉原来是怎样的动物。

杨大伟:我们应该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和动物的关系。

罗宝文:我想问一下大家更关注吃肉对自己的害处还是对环境等的害处呢?

杨大伟:宣传了2年,感觉从健康方面,大家会有更多的反驳,因为有些人会觉得吃素也会不好;从动物权益的角度推广,一些宣传片也放了,被人认为是激进分子,因为人接受不了这种残忍,不愿意面对,也不利于推广;从环保的角度推广最好,因为大家容易接受,因为环保是人人关心的问题,环保也能激发人想要去做这个事情,因为环保绿色是目前全球注重的话题,从推广素食讲green也是很正能量。但是有机会也会播放一些和动物有关的片子,将真相揭露出来。

主持人:您是看了海豚湾开始吃素?

梁文道:吃素是因为有天做饭,买了些虾回来发现有只没有死,不忍心,就带出去放生,从此之后就不忍心。十多二十多年前,哲学开始流行一种动物伦理学,读了之后逐渐开始认为吃肉也是不道德的事情。读哲学应该被理性约束,遵从理性生活,人类中心主义,人和动物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区别,尤其是在哲学方面。主要是读书的原因,相信吃素是符合道德直觉的事情。不能接受其他生命的痛苦,不能接受。人类道德的进步来源于对其他生命的不忍。传统文化和肉食的对抗。

主持人:各种方面吃素的原因。罗宝文女士吃素和保护小动物有没有联系

罗宝文:研究心理学,发现人如果可以很冷酷的对待动物,是一种病态,这些人很有可能进行犯罪行为,而他们的童年通常都是受害者。刚才一直在谈环保,杀生和爱护动物。全球每年都会有因为饥荒饿死的人,有1500万小朋友,而此时,很多发达国家的人却在吃肉,这会大大减少(可供人类食用的)植物。

杨大伟:全球人口还会增加,如果我们再继续保持现状,未来会有更多的饥荒人口。吃素除了帮助动物外,还可以帮忙解决一些当前的饥荒问题。

主持人:梁老师你写过一些与杀生有关的文章,历史上人们怎么看待杀生。

梁文道:我对传统文化很感兴趣,很多时候人们也还是在用传统文化来辩解吃肉的行为。而在我知道的各类传统文化,都有一些关于杀生的观念。阿凡达中,吃动物是有一天也会被吃。你进入我的身体,总有一天我也会回到你的身体。打猎的时候有不让猎物痛苦的传统,人对于杀生这件事情非常的慎重,是一件无可奈何但是又非常重要的事情。传统成年的时候需要打猎,不一定是为了让小男生来打一头猎物,面对猎物,而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吃的东西来自什么地方。要注重生态平衡。打猎的民族对于打猎很谨慎,非常的注重,有很多文化。现代社会的工业化,将人的食物和他们的死亡隔开,将杀生变得抽象,干净,轻而易举,远离我们生活,让我们都不知道它们是怎么一回事。

主持人:在美国杨大伟先生如何照顾自己的生活

杨大伟:在香港有改变,在美国大家对于健康的意识是有的,去素食餐厅看到的很多都是模特和年轻人,是很潮很健康很正面的事情,而在香港,初一十五看到吃素的主要都是老年人,年轻人基本不会出现。现在打坐瑜伽都在外国变成潮流,说是对员工的健康有帮助,上了时代杂志,现在人类更需要新的补充。新媒体24小时都有新的消息,作为传媒很紧张,而为了保护员工的健康,提倡他们多吃素。在我们这以为是落后的东西,反而变得先进。在美国有几家寿司店也是素食的,在很多餐厅你说自己是素食者,也会有选择,过去的年里美国的肉的消耗量在不断降低,在过去四年里大大降低。在美国没有人认为吃素是落后的,在东方人文化里很久的东西,反而被外面的人变成了宝藏。素食不一定和宗教有关系,现在误解太深,但是在美国反而没有这个担心。素食应该变的时尚起来。为什么吃素这么贵因为吃素无法进行工业化,肉食可以大大压缩时间,将利润最大化,用最小的时间可以使鸡长肉,因此肉的食品便宜,而菜不能够这样缩短时间,同时不可以长期存储。

罗宝文:我认为人利用科技改变的东西不一定健康。曾经的人只有恰当的时间才能吃到恰当的蔬果,但现在随着技术,人已经可以选择自己想吃的东西而不管气候等问题。

梁文道:全国的大规模运输变化会带来危害,也会减少我们对某一种食物的期待度。曾经大家眼中的珍品,不再被当作一回事。美食不应该是随时随地都能接触到的,因为这样就不是美食了。

主持人:有人对素食有误解,总以为只有蔬菜,人们对于素食的精致度的误解。

梁文道:素食的可能性非常大“你叫的怎么都是菜”,认为菜不是好吃的,上得了场面的菜必须要有肉。但是实际上肉来来去去也就是那么几种,而菜的来源有无数种。现在大家不注重素食,是因为大家没有重视,对素食的认识度不够,没有下功夫。现在很多知名餐厅都有素食。相比下,中国在素食的菜色开发上面还是不够,而且还有根深蒂固的概念卖菜卖不起来,卖菜价贵了大家觉得不划算。这些饮食观念都需要再思考再改变,让大家对于素食有新的概念。美国对于吃素,觉得是喜好瑜伽,冲浪,新兴,环保,是潮流。目前中国还认为环保是一种反科学?还没有认为吃素是一种新兴。

杨大伟:意大利50种意大利面比拼,最后入围24种,只有一种是素的意大利面,而且是冠军,因为各方面相当精彩(单纯的素食=美食)。素食有无限可能性,印度的美食,去各种各样的餐馆,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美味素食。

杨大伟:做GreenMonday,需要有个人去影响改变整个社会的风气。同时使两面提高。

观众(吃了5年素):素食是应该先改变人的观念,还是人的行为?素食这个素字,本身就有一定偏见,素意味着少,可以更名,superfood,吸引人。

梁文道:为何能吃植物就不能吃动物。佛教不杀生,是印度教的背景文化产生的。人生在世,杀生很难避免,但是不能因为我们做不到不杀生,所以就杀生。有量有程度的分别,不能变化。

杨大伟:素或者斋这个字多少有负面的影响,我们当初定义为gogreen,给了人新的绿色健康自然的感觉。推广素食要用策略,正能量和好的信息不一定能单纯传出去,需要宣传的策略。

观众:大伟老师你说素食是为了减少碳的排放,是不是有必要提倡大家不要养宠物

杨大伟:狗的排放有一定,人也有,环保是不可能绝对环保的,但是我们要相对环保,能够选择要将影响降到最低。人类需要各种各样的平衡,所以不能直接就所有动物都没有了。

观众:素食经历有几千年,从苏格拉底开始,一直没有个主流。印度有宗教信仰,中国尊重但是没有,目前能坚持吃素的中国大多是有宗教信仰,是否有一天有一种方法可以不以宗教为原因使大家尝试素食,使它成为主流。

梁文道:刚才大伟讲了一些,潮流文化,饮食文化的开发。素食不是一种应该必须坚持的东西,不是一种受苦受难的行为,也不是处于道德情操需要牺牲的行为,极少听到有人处于快乐喜悦和感官来吃素,要让中国人喜欢吃素就需要改变这些观念。我们的信念已经更加功利,很难再为了某种理念牺牲,而大家选择吃素就应该因为它好吃,这要是能改变就会让人更加喜爱素食。介绍了几个专门做素菜的餐厅,有一天中国有一个观念是素食很好吃,大家就会都来的。

杨大伟: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不喜欢吃的人,我爱吃,没有放弃过到处寻找好吃的东西,而我发现素菜有很多比肉好吃的地方,但是没有人来宣传这些东西。将gogreen变成一个享受,吃素不是坚持和牺牲,是一种享受。

梁文道:大家开始变得重口,不能体会清淡的美食。我们对调味注重,是因为我们的食材糟了。只从美味讲,不管其他的东西,我们也需要环保,需要好的食材。

杨大伟:菜有菜味。

主持人:请各位用一句话概括对素食的理解

杨大伟:let’sgreenMonday

梁文道:大味至淡。

主持人:返璞归真,素食很美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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